中石油裁員的快刀已經發揮作用,據了解,內蒙古、山東、河北等地的加油站已經開始了裁減。而這與爆出裁員消息的時間相隔僅僅一個月,看來對于此次裁員,中石油內部已經醞釀多時。
據內蒙古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石油加油站的負責人介紹,加油站基本都是合同工,目前已經裁掉了8個人,以前原本15個人的工作量現在只能壓在10個人的身上,勞動強度加大了,但薪酬目前還沒有上調的跡象。與此同時,山東、河北等地加油站裁減合同工的工作也在進行中。
微妙的裁員
此次“大規模”裁員,最早爆出時間是7月19日,中石油總經理蔣潔敏在延安召開的中石油領導干部會議的一次講話上。蔣潔敏稱,由于利潤下降,在未來3年內,中石油將壓縮總部和地區公司、企事業單位機關人員,員工總量削減5%。
隨后,從中石油內部人員口中又傳出,中石油現有員工170多萬,裁員5%就是減少8萬人,主要針對底層員工,如清退、解聘加油站工作人員。
無疑,中石油遭到了公眾前所未有的質疑和譴責,認為中石油應該從內部結構上治理,如高管降薪,不應該把一些需要吃飯的一線員工無情推向社會。
一位接近中石油的內部人士說,公眾對于中石油的忍耐已經多時,早在中石油回歸A股時,蔣潔敏高調表示將低價發行股票,以回報股民多年對中石油的支持。現在回頭看,當時48元的高價將眾多股民結結實實地套在了高山上。
而目前,國際油價創新高后再度下跌,中石油不降領導工資反裁一線員工,讓股民及社會人士的忍耐達到一定極限,并懷疑中石油裁員背后的真正目的。
此次中石油裁員的手段是職工退休、合并崗位、合同到期、控制新人,而這都是任何一個正常企業人員管理的正常方式。中石油內部人士認為,真正的裁員應該是精簡正式編制崗位。
據大慶油田一位領導層人士計算,按照5%的比例計算,落實到大慶油田就是大約10500人,每年自然退休人員約1200人,每年新進大學生和轉業軍人合計約2500人,僅此兩項一年就可以裁掉大約3700人,三年就一萬多。另外全油田還有大量買斷工齡后返聘人員和約6萬市場化員工和子女合同工,從中裁掉6000—7000人并不是什么難事。
既然在正常情況下每年分流的人員都已達到裁員的數字,蔣潔敏何必將這一自然現象高調歸結為裁員?
裁一線員工不裁領導
由于近兩年國際成品油價格不斷上升,國內油價也出現一路飆升。但中石油稱油價上升的同時,原油價格也大幅上漲,使得中石油旗下的煉油廠前半年虧損嚴重,導致整體利潤下滑,與去年前半年同期相比下降達39%。這成為中石油裁員的直接借口,或許從另一組數字分析,中石油裁員的理由更加充分。
據中石油財報顯示,中石油的雇員酬金成本已從2005年的296.75億元增加到2007年的506.16億元,是2001年上市時的3倍多。再加上煉油廠的虧損和上繳的特別收益金大幅增加,中石油利潤確不如從前,今年前6個月稅前利潤只有564億元。
而北京理工大學經濟學教授胡星斗認為,即使下降了,也是巨額利潤。中石油靠優惠政策實行市場資源壟斷,從而獲得巨額財富。中石油作為一個國有企業,應該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不應該一看利潤下降就急著裁減一線員工壓縮支出成本。即使裁員壓縮成本也應該從領導層開刀,這樣會更加有效。
相關人士透露,中石油高層每年的基本工資是120萬,中層30到40萬,年底加上分紅和福利,高層中每人每年至少能拿600萬以上。處長以上的領導每人每年出差費用平均100萬以上。油田的處級干部,每年的招待費是100多萬,局長的更高。
而一線員工的工資相比于領導層少得可憐,有的每月2000元,有的1000元左右。
且中石油領導層人數遠遠超過一線工人數量,一個油田、銷售公司領導占三分之一以上。而科長的工資是工人的2—4倍,達5000至6000元;處長是科長的4至5倍,達3萬元;局長是處長的4至5倍數。兩三百個科長、幾十個處長、十幾個局長的工資加起來,相當于1000多個工人的工資支出。
據撫順中石油催化劑廠的一位員工講,該廠領導11人,各部門和車間領導近300人,領導與員工呈1:1。
而去年中石油在新疆塔里木成立的氣田,一共有17口氣井,設有10家鉆井公司,共有員工450多人。其中好多人排長當了連長,連長當了營長,營長當了團長,全都是領導,幾乎沒有干活的。而到年底只有兩家公司沒喊虧損也沒說盈利,其他的都稱虧了。
以此看或許中石油節約成本的辦法,應當是消減領導層人士而不是裁減一線員工。因為裁幾萬員工遠不如精減幾十個領導帶來的壓縮成本有效,且一線員工走了將無人干活。
希望下調特別收益金比例
其實,中石油內領導人數與干活員工人數成正比的現象,高層并不是不知情,只是難以將其解聘。據其內部人士稱,充斥在行政部門的一些人,都是關系戶,動不得。只好拿底層、沒有關系的員工開刀。
但這一開刀模式又不像真正的下決心裁員。一位姓趙的股民猜測,或許這是中石油放出的煙霧彈,中石油真正的目的是迫使發改委下調特別收益金。
而前半年上繳近500多億的特別收益金,中石油確實感到很心疼,在多次公開講話上,中石油領導曾影射收益金交的太多。
據國家規定,對石油開采企業銷售國產原油時,如果銷售價格超過每桶40美元,所獲的超額收入,將按比例征收石油特別收益金。石油特別收益金實行5級超額累進從價定率計征,按月計算、按季繳納,征收比率從20%至40%不等。據了解,中石油按最高一檔40%繳納。
而中石油上繳的石油特別收益金額也在逐年上升。2006年上繳290億元,2007年增至445億元,2008年上半年提取特別收益金達到476億元。據中石油估算,若國際原油價格保持在100美元/桶,到年底中石油繳納的特別收益金超過1000億元,而這比去年多繳納近500億元。
也許對如此大筆金額的上繳,中石油確實比較心疼,中石油也將上繳高額特別收益金,視作煉油廠虧損后利潤下滑的雙重原因。
據稱中石油煉油業務已連續三年虧損,2005年虧損198.10億元,2006年增加到291.64億元,2007年進一步上升到470億元,2008年上半年中石油煉油廠虧損720億。
而為了彌補中石油的虧損,國家安排了一定的財政補貼,同時在今年6月份將成品油價格上調了每噸1000元。但這在中石油高層看來,只是杯水車薪,拿國內目前的油價與國際油價相比,柴油每噸還差3500元左右,汽油每噸還差3000元左右,很大一塊虧損空間還要靠中石油自己來負擔。
中石油高層稱,這樣長久下去會無以為繼,并預計奧運會之后或者今年四季度,再次調整油品價格,與國際油價接軌。
但目前國際油價已經由輝煌時期的每桶130—140美元下降到了100美元,且受美國經濟危機的影響,國際油價暫時難以再次出現飆升行情。胡星斗認為,就目前來看,中石油已經失去了油價再次上調的借口,而為了使節省支出,只好另想辦法,降低特別收益金比例。
當中石油提出裁員時,有關部門考慮到社會承受力不同意裁員方案,此時中石油乘機訴苦成本上漲,難以為繼,因此要求下調特別收益金比例。
據發改委人士回應,目前并沒有考慮下調中石油的特別收益金比例,但不排除以后會有所調整。
提高研發技術比裁員實際
自中石油裁員消息爆出后,公眾將其更多的與社會責任聯系在一起。而中石油高層也公開表示:“身為國企,中石油還要承擔社會責任,這也是我們應該做的。”
但正在進行的裁員行動,卻使得人們認為:“中石油真的是在忽悠老百姓。”即使利潤下降,也不應該裁一線工人,中國人口本來就多,勞動力過剩嚴重,應該保證更多的人就業。國有企業應該為此作出榜樣,在履行社會責任上,應該盡可能多地承擔就業責任。
而且中石油是政府部門的延伸,一方面是高度行政化,另一方面是高度市場化,且是壟斷下的市場化,兩方面的好處通吃。
行政方面,為其員工帶來職位的消費,以及對應的福利保障;市場化方面,帶來巨額的所謂的績效收益、獎勵工資。
但市場化又建立在壟斷的基礎上。胡星斗認為,因為壟斷,中石油的績效并不反映企業的經營管理水平,以企業績效增長來確定管理人員的收入是不合理的。應當考慮,在企業的績效增長中,有多少是政策壟斷造成的,又有多少是漲價、原材料價格上漲、物價上漲帶動的,有多少增長才是靠管理水平獲得的。
如果行政人員的能力為企業帶不來收益,那就應該從這些“無能”的人頭上開刀,而保留工作在一線為企業實實在在干活人員的就業空間。如果這些人大多是關系戶,無法削減,那就考慮從研究技術方面下工夫,提高企業收益,以此來緩建企業支出成本。
據石油大學一位劉姓教授稱,國內石油業科研技術相比國外較落后,美國已經研制出用玉米代替冶煉汽油的方法,巴西則用甘蔗生產汽油和柴油。
據胡星斗介紹,巴西所有出廠的機動車都必須能夠使用甘蔗提煉的汽油,并制定了國家規范。而國內三大石油巨頭們的研制成果則停留在中級階段,更多的心思還是放在了借現有壟斷來實現利益最大化方面。
如果國內研制出用其他替代物品提煉汽油、柴油,那面對國際油品原材料上漲,中石油就會減少成本,相應利潤也將就目前有大幅增加。或許這樣中石油就不必再為了企業利潤下降、煉油廠虧損而裁掉一線干活的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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